雨還在下, 簡易撐著傘讓林顯上車，關上車門回頭看到何飛把行李放進後備箱。擺擺手，繞到駕駛座上車，傘放到後排，“安全帶系上。”

林顯扣上安全帶，簡易把電腦遞給林顯, “做我的副手。”

林顯看著電腦上的規劃, “走這條路？”

“嗯。”

林顯打開看地形, “好多山, 有幾個地方沒有公路。”

“越野的樂趣。”

林顯拿著電腦，勾起唇角，“生死搏命麽？”

“我不會把你放在危險境地, 這條路很安全。”簡易握著方向盤，回頭看了林顯一眼, “但很刺激。”

林顯的手指攥緊又松開, 簡易在遷就她, 她能感覺到, “你是不是擔心我的手？”

“你不應該給自己這麽大壓力。”簡易說，“出市區要一個小時，你先睡覺。”

林顯閉上眼, 從父母到李曉然，讓她絕望，孤註一擲。

“我不敢停下來，我怕我沒能力保護我愛的人。”

“你弄錯了概念。”簡易說, “愛人是旗鼓相當，共同眺望遠方，而不是誰庇佑誰。我不是要求你停下來，而是要你去思考，你到底是為了什麽而向前。”

“夢想與你。”林顯睜開眼，註視簡易的側臉。“處在同一個位置。”

前方紅燈，簡易踩下剎車，回頭凝視林顯。

漫長的沈默，直到身後喇叭聲響成了一片，簡易啟動汽車開出去。“睡吧，出了市區我叫你。”

林顯睡的迷迷糊糊，她又做噩夢，先是父母把她扔了。她不相信世界上有不愛孩子的父母，她看到了李曉然站在面前，她面色慘白身上滴著水，“他們就是不愛，你為什麽要去爭呢？你染綠了頭發，改變自己，可他們還是不要你了。”

林顯猛地睜開眼坐起來，車還在行駛，旁邊是簡易，“怎麽了？做噩夢？”

林顯升起座位閉上眼，按了按眉心，簡易把水遞過來，“喝水麽？”

林顯灌下半瓶冰涼的水，握著水瓶。

“我夢到李曉然了。”林顯說。

“想不想開車？”簡易打了把方向，車在路邊停下。

林顯轉頭看他，簡易推開車門下去，“前面一段路讓你開，把全部註意力放在路上，敢不敢？”

林顯下車，雨已經停了，天光微亮。林顯站在公路邊緣看外面，右側是萬丈懸崖，路面非常窄。林顯抿了抿嘴唇，走過去上車拉上安全帶，簡易坐到副駕駛。“我把命交給你了。”

林顯深吸一口氣，簡易開車喜歡用手動，林顯推下檔桿，發動汽車開了出去。路非常窄，林顯的車速並不快，她緊緊看著前方的路，全神貫註。

這樣的路，稍有不慎，可能就墜入懸崖萬劫不覆。

她夢到了李曉然，她沒自信，簡易把車交給了她，也把命交給她。

“鳴笛。”簡易提醒林顯。

馬上要過彎，林顯鳴笛，對面有了回應。林顯減速靠外側行駛，一輛開車轟隆隆的開過來，濺起了泥漿，擦身而過。

林顯打了把方向，車開過最急的彎道，逐漸加速。前方的路雖然不是很好，但好走的多。山多，彎路也多，林顯有開賽車的底子，過彎不是難度。

開出去半個小時，天徹底放晴，峽谷上方橫著一道彩虹。林顯踩下剎車，拿出手機拍照，她經過剛剛險峻的路況，已經把噩夢拋之腦後。

“還想開麽？”

林顯點頭。

簡易示意，“繼續。”

林顯轉頭看簡易，“你真放心把命交給我？”

“你舍得把我的命弄沒麽？”簡易揚起嘴角，沈邃黑眸看著林顯，“如果你覺得有什麽東西比我的命重要，你試試分神，我跟你一塊死。”

林顯把剩餘的半瓶水喝完，解開安全帶下車，“你開。”

簡易沒動，“不想了？”

林顯點頭，“想也沒用。”

簡易繞到駕駛座，示意林顯系好安全帶，一腳油門就沖了出去。林顯算是體會到越野的樂趣了，盤山公路開了一個小時，車子進入了河灘沙路。

林顯抓著扶手，極速之下推開車窗朝外面大叫了一聲，簡易拉了一把方向車子沖過一道半米高的土坡上了半截公路。簡易換擋踩油門，濺起的泥沙打在車底，砰砰作響。

簡易的速度非常快，陌生的山路，寂靜叢林。林顯全部註意力都放在簡易身上，她緊緊抓著扶手，生怕下一刻自己被甩出去。

暮□□臨的時候，天又下起了雨，前方的路有塌陷，簡易把車倒回去找到個村莊停下。村裏非常落後，林顯警惕的四下打量，從包裏摸出一把匕首。簡易碰了下她的手，示意她把匕首放回去，拉著林顯的手上了石頭臺階。

雨大路滑，簡易一手握著雨傘一手半抱著林顯往上面走，他們能看到的房子距離這邊有一百來米。

簡易的身上有熱度，林顯靠近他。

突然上面有人用方言喊了一聲，林顯倏然擡頭，剛要去摸匕首。簡易同樣用方言回了一句，林顯頓時震驚的瞪著簡易，“你不是在美國長大？你還會這地方方言？”

普通話說的聽不出口音就算了，這地方口音簡易都能學得來，他是人麽？

“我只會一句。”簡易倒是真不謙虛，確實只會一句。很快一個黑瘦的青年跑了出來，簡易就切換普通話，“我們來這邊玩，能借住一晚麽？”

青年的普通話磕磕絆絆，“你們怎麽找到這裏？這不是景區。”

“走錯路了。”簡易說。

“那先去我家吧。”

他們又走了一百來米，看到了住處，三間房子帶院子。院子裏石板餐桌被雨水澆的發亮，泛著光。

“阿姆。”男人喊了一聲，用繁瑣的方言跟房子裏的人說話，林顯沒聽懂，低聲問簡易，“說的什麽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林顯：“……”

“你們先進來吧。”

房子裏有一股子潮濕黴味，簡易放下雨傘，“謝謝。”

房間裏亮著煤油燈，坐在竈臺前做飯是個五十來歲的女人。駝背，門外已經徹底暗了下來。

陌生的環境，林顯就格外的依賴簡易，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，坐在簡易身邊，“要在這裏待多久？”

“雨停。”

“你們是從哪裏來的？”青年問道。

“K市。”

“不嫌棄的話晚上在這裏吃飯。”

“謝謝。”

這個環境，林顯沒想到簡易真的願意在這裏吃飯。林顯坐在他身邊，端著碗往嘴裏扒飯，食不知味。簡易給她夾了菜，林顯有些嫌棄黑乎乎的臘肉。

“我不吃。”

簡易又夾走，林顯的挑食他實在沒辦法，“味道很好。”

“我不吃。”

簡易匆匆吃完飯，外面已經徹底黑了下來，不過雨停了。簡易拿了錢給青年，青年推辭半天才收下，“你們晚上要住這裏麽？”

簡易看向林顯，林顯在下面戳了他一下。

“不用了。”簡易又問了他前面路線，“那條路現在沒了？”

“今年下雨把路埋了。”

“有第二條路麽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水大概多深？”

“到膝蓋。”青年比了下。

“麻煩你了。”簡易站起來拉林顯，“打擾。”

“客氣了，我送你們下山？”

“不用。”

簡易拉著簡易一腳深一腳淺往山下走，手電筒打在石頭上反射出光，簡易開口，“吃飽了麽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簡易蹙眉，林顯這嬌生慣養的毛病，“你不吃主人家會很難堪，我給你夾了，就意思著吃一口。”

“以後再遇到這種我會吃。”林顯腳下一滑迅速抱住簡易，才站穩，簡易拉住她。“車裏有罐頭和面包，馬上再吃點東西。”

寂靜的山區，偶爾有鳥啼，他們的腳步聲回蕩在山谷。

下山容易，很快就到了車前，簡易從後備箱取了罐頭和面包遞給林顯，林顯拆開包裝慢吞吞吃著。簡易上車把座位放下去，枕著手臂。“我第一次跑這條路的時候是二十一歲。”

林顯切掉一塊罐頭送到簡易嘴邊，“你要吃麽？”

簡易咬掉，“我還得給你試毒是吧？我的大小姐。”

林顯也笑，靜謐的空間，只有他們兩人，她特喜歡這種感覺，神經都松懈下來。靠在座位上吃罐頭，“你當時幾個人跑這條路？有危險麽？”

“初生牛犢不怕虎，一個車隊全是年輕人，只尋求激情根本想不到危險。”簡易伸手搭在林顯的脖頸上，輕捏了下。“下雨塌方，沒路硬從石巖上闖出一條路，命懸一線。”

林顯縮著脖子，躲開簡易的手。今天跟著簡易狂奔在山間，林顯已經體會到他所描述的世界，激情狂野。

她放下罐頭，抽紙擦幹凈手，轉頭看簡易，“還有沒有其他更刺激好玩的經歷？”

昏黃的燈光，他的五官沈邃，這跟在城市裏不一樣。窗外就是高大的樹木，似乎又開始下雨，淅淅瀝瀝的雨聲砸在車玻璃上，很有催眠效果。

“有，穿越結冰的湖面。湖面突然裂開，跟死神爭分奪秒。”

林顯凝視著簡易的側臉，外面的雨更疾，風越來越大。這是一個安靜的港灣，只有他們兩個。“車隊裏有女人麽？”

簡易瞇眼盯著林顯，“嗯？”

“跟你好的姑娘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“我什麽都沒說。”林顯覺出危險來，急忙轉移話題，“你穿越過沙漠麽？講講你穿越沙漠吧。”

簡易拿掉車前的罐頭和水扔進密封的盒子，關掉車燈。車廂內靜下來，黑暗之中林顯看到簡易越來越近，她連忙坐起來，“我們聊點其他的吧，比如——”

“不想聊。”簡易放下林顯的座位，俯身壓下來，熾熱的呼吸從她的額頭落下，嗓音低沈沙啞，“不如直接做吧。”他的吻一路往下，輕咬林顯的耳朵，“怎麽樣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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